作者丨潘磊

编辑丨海腰

图源丨Midjourney

“中国汽车在质量方面，依然不如美国车、欧洲车和日本车”。

在俄罗斯媒体《生意人报》今年年中的一篇文章中，一位俄罗斯汽车专家萨格·布罗夫（Sergey Burov）表达了对中国汽车质量的不满。

布罗夫对于中国汽车的质量问题给出了两个理由——一是无法适应俄罗斯的严寒气候，有些零部件会出现问题，比如中控屏变得不灵敏，二是中国汽车的组装质量，发动机和变速器都无法使用超过10年。

但这位专家可能不太了解的是，俄罗斯的几乎所有汽车品牌都带有某种“中国元素”，而且不一定代表了中国汽车工业的最高水准。

以俄罗斯人一直试图复兴的“莫斯科人”牌（Moskvich）汽车为例，该车型由中国车企JAC提供零部件，基本可以认为是一款中国车型的“换壳”产品。

JAC即江淮汽车，其在中国国内汽车市场的存在感并不明显。

有数据显示，江淮汽车2023年的销量约为59.3万台，在所有车企销量榜单中排在第23名。

2013年，江淮汽车还因为车身生锈问题，被央视315曝光。

不巧的是，在俄罗斯人对中国汽车的诸多抱怨中，就包括“车身或者底盘生锈”这一项。

但即便在中国市场表现如此不起眼，也能在俄罗斯汽车市场形成所谓的“降维打击”。

这给外界产生了一种印象，即哪怕是来自中国的“汽车垃圾”，也能在俄罗斯找到买家。

“莫斯科人”的出现，就诠释了这一点——据称连发动机上的中文都没有被去掉。

一、“莫斯科人”换壳江淮

“‘莫斯科人’将复活！”

这是大约两年前，莫斯科市长索比亚宁放出的豪言。

但从时间线的角度看，“莫斯科人”甚至不算是一个俄罗斯汽车牌子，而是一个前苏联汽车品牌。

这个厂牌颇有历史，最早在上世纪40年代中期就开始生产了（品牌创立还要更早一些）。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莫斯科人牌汽车跟“拉达”一样，是苏联汽车工业的象征之一，甚至还开发了右舵版本出口到英国。

上世纪70年代，英国赛车手托尼·兰弗兰基还驾驶莫斯科人412赛车拿下过嘉实多赛事的冠军。

这让莫斯科人名声大噪。

这个牌子当然也出口到中国，并和拉达、波罗乃兹、伏尔加等进口车一道，被中国人称为“东欧四大破车”，主要原因在于其结构简单，油耗高且可靠性差。

随着苏联不复存在，“莫斯科人”汽车也走向破产。

但到了2022年，“莫斯科人”开始复产，并推出了首款新车“Moskvich 3”。

Moskvich 3 图源：维基百科

生产这款车的工厂，原来属于雷诺汽车。

而Moskvich 3从造型设计来看，基本上就是换壳江淮汽车的思皓X4。

思皓X4在中国上市于2021年3月初，定价区间为8.98-9.78万元。

思皓其实在国内卖的还可以，不过称不上是主流车型。

思皓X4 图源：搜狐汽车

但某种程度上，思皓X4也很难说是“原版车”——其来自于2020年6月推出的江淮嘉悦X4。

江淮嘉悦X4据称“对标”了德国标准，采用了来自德国大众的VDA工业标准打造。

因为在那个时候，江淮和德国大众的合资公司已经落地。

嘉悦X4也由此被认为具有德国血统。

换句话说，“莫斯科人”复刻的新车，在中国国内就完成了一次“换壳”的过程，即“Moskvich 3”这款车的原型车最早可以追溯到嘉悦X4。

但看上去俄罗斯人并不在乎这一点。

自从“Moskvich 3”推出后，已经多次进入月度销量榜TOP 10。

去年底，“莫斯科人”牌汽车进入了俄罗斯公务用车采购名录。

查阅这份名录不难发现，除了江淮的换壳思皓X4，以及哈弗、拉达、UAZ之外，还包括东风风神、东风风行、东风风光的相应车型。

这些车在中国国内市场同样无法挤入主流车型阵营。

二、中国汽车在俄罗斯“屠榜”

江淮汽车思皓X4能够化身为“莫斯科人”，其实也有些渊源。

因为当雷诺匆忙从俄罗斯退出时，其留下的庞大工厂成为一个烂摊子。

雷诺几乎是以白送价格放弃了工厂。

有资料显示，雷诺将其持有的 Avtovaz车企 67.69% 的股份出售时，价格仅为1卢布。

接手雷诺工厂的俄罗斯卡车制造商卡玛斯（Kamaz），和江淮在商用车领域有过合作，于是决定从江淮引入相关车型，在俄罗斯投产并销售。

在这之前，江淮的一些电车其实已经进入俄罗斯市场，但基本都是零星订单。

与此同时，俄罗斯国内汽车短缺，导致巨大的市场真空。

根据俄罗斯汽车市场分析机构Autostat的统计，2021-2023年，俄罗斯的汽车销量分别为166.7万台、68.7万台（欧洲企业协会汽车制造商委员会，AEBAMC数据）和105.9万台。

这3年的数据变化，反映了欧美日韩车企撤离后，俄罗斯汽车市场遭遇的巨大冲击。

但包括江淮在内的中国车企迅速补上空缺。

包括“Moskvich 3”、东风风神等车型在俄罗斯销售不错，只是俄罗斯人开始买中国车的一个缩影。

Autostat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汽车品牌在俄罗斯汽车市场上的销量高达55.3万台，是上一年的4.4倍。

进口数据还显示，去年俄罗斯从中国进口了80万台汽车（有些进口车辆目前依然为库存状态，未体现到终端销量数据），同比增长6倍。

80万台进口数据，意味着俄罗斯在去年中国汽车全部出口中差不多占到了16.3%。

俄罗斯的汽车销量榜单，更是被中国品牌直接“屠榜”。

除了排在第一的“拉达”之外，榜单上从第二到第七均为中国品牌。

在这其中，奇瑞和哈弗的市场份额都超过10%。

另外，吉利、长安、星途（奇瑞高端品牌）也在俄罗斯跑马圈地。

目前看来拉达是中国汽车的劲敌。

拉达Vesta 图源：拉达官网

2023年，拉达在俄罗斯的销量约为35.3万台。

但拉达在俄罗斯销量好，主要是以价换量。

拉达最畅销的SUV车型Vesta，其售价仅为哈弗相关车型的六成多。

与之相对应的是，在俄罗斯政府车队引发关注的坦克500，售价折合人民币接近60万元（国内售价大约40万元）。

另外，奇瑞、哈弗基本主导了俄罗斯车市的中高端市场。

这跟过去40年来的大多数时间，合资车企把控中国车市中高端市场比较类似。

三、俄罗斯车市也将巨头化

“目前俄罗斯很缺专门维修中国汽车的维修工”。

熟悉俄罗斯的李明表示，因为中国汽车大量涌入俄罗斯，尤其是中国电车越来越多，导致俄罗斯在汽车维修领域出现缺口。

这从俄罗斯人抱怨中国汽车“配件紧缺”，也能窥得一斑。

到目前为止，俄罗斯车市依然未能恢复到冲突前的水准（2021年超过166万台），这对所有挣扎在国内市场中的中国车企来说都是机会。

根据Autostat此前的预测，今年将有多达30-45款中国汽车在俄罗斯上市，预计销量将高达125万台。

该机构声称，更乐观情况下中国汽车销量或达140万台。

从2021年在俄罗斯车市份额仅为9%，飙升到2023年的49%，再到2024年上半年达到58%，中国汽车在俄罗斯的崛起速度堪称惊人。

另外，中国汽车的风评也在变好。

根据俄罗斯媒体提供的资料，一些俄罗斯人认为中国汽车的质量已经超过韩国和一些日本汽车制造商。

但情况也不全都是利好。

2023年8月和10月，俄罗斯两次提高了进口中国汽车的政策和技术门槛——先是提升报废税，后来又要求所有车型必须通过OTTC认证（俄罗斯机动车强制认证，类似于中国CCC认证）。

今年4月份，俄罗斯要求之前通过平行出口形式从中国经由中亚国家中转运往俄罗斯的平行出口或二手车出口车辆，需要补齐各类税费。

这让此前火爆的汽车平行生意失去了不少价格优势。

因为倒卖一台理想L9赚30多万的套利空间消失，据说一些汽车“倒爷”正在离开俄罗斯。

另外，2024年10月1日起，俄罗斯把车辆报废税上涨了70%-85%，自2025年1月起每年继续上涨10%-20%，直至2030年。

另一大潜在隐忧在于，欧美日韩品牌有可能重返俄罗斯。

去年年初，丰田就恢复了在俄罗斯的零配件供应。

种种迹象表明，前几年即便是汽车工业垃圾也能卖到俄罗斯赚钱的机会，看上去已经消失。

以吉利为例，其在俄罗斯上市了“Knewstar”品牌，目前已经在俄罗斯投放了轿跑SUV车型Knewstar 001，但生产基地放在了哈尔滨，以从地理上更接近于俄罗斯市场，并对产品进行适应性改进。

可以预见，俄罗斯市场也将出现中国车企之间的“内卷”，行业集中度将会提升，此前类似于江淮把国内激不起水花的车型换壳后在俄罗斯卖钱的故事，也很难再次发生。